手臂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道，我下意识侧头，张起灵扶着我的双臂把我给拉起来。

我懵懂地扫视四周，吴邪看上去就像是要哭出来了，胖子也沉着脸一声不吭，就连潘子都露出了一脸可惜的表情。

我打了个哆嗦，总算稍微缓过神来。但是，接下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寒意和恐惧感笼罩了。

我终于明白了小渔的悲哀和难过。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去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尤其当这个人还是她的姐姐，她最重要的人，她又会是什么心情？

我的心脏在狂跳，眼前不断闪过阿宁含着泪的、死不瞑目的眼睛，突然感觉到头晕目眩。

我觉得这个森林似乎在我的身边旋转和狞笑……一路走过来虽然很难，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但是现在我开始害怕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丛林……它就像一个会吞吃人的魔域！

一时间，我有些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上，被张起灵稳稳地扶住。我本能地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臂，身体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眼前发花，什么也看不见。

吴邪有些迟疑地喊我：“小渔……”被张起灵抬手一个手势制止了。

我的世界陷入了沉重的黑暗。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周围的一切都很昏暗。

我用了好长时间才认清楚这是在帐篷里，不远处静静燃烧着蓝色火苗的燃料罐头提供了仅有的光源，吴邪躺在帐篷边缘的睡袋里正睡着，潘子靠在堆叠的行李上昏睡，胖子在他身边打着呼噜，张起灵就躺在我身边，睡脸安静，看上去睡得也很沉。

我有些恍惚地坐起来，想拿口水喝，还没等起身，我身边的张起灵就无声无息坐起来了。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一点也没有刚苏醒的浑噩，非常利索地从旁边拿了杯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

张起灵一直在望着我，突然轻声问：“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我摇了摇头，垂下眼不敢和他对视：“我失败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看起来对我失败这件事已经很顺利地接受了。他想了想，又问我：“你会离开吗？”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看着他。

晃动的微光里，他无比认真地望着我，黑色的眼眸在蓝色火光的映衬下竟然带着水波般的温柔光泽。

本来我还不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么温柔地盯着，突然就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摇了摇头，哽咽着小声说：“不，我没法离开……”

张起灵没做声，沉默地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擦去我脸上的眼泪。他的手指修长，因为常年握刀而有一层薄薄的茧子，蹭着我的皮肤，有些痒痒的。

这种操作简直温柔体贴到爆棚，都不像是他了，我没发出声音，但哭得更凶了，眼泪顺着脸就往下流，流到下巴再滴下去落在衣服上。

张起灵轻轻地叹了口气，眉头微蹙，双手捧起我的脸。正当我以为他要继续给我擦眼泪时，他却慢慢地附身凑近我，缓慢而郑重地，将吻落在我的嘴唇。

我整个人都怔住了。

强大如神佛般的张起灵，在这种事上也不过是个新手，具体表现在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好半天都没有动，也没有其他动作。

最后还是我先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闭上眼，顺势还搂住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很轻微的“嗤——”一声响，像是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我和张起灵立马像是触电般分开，双双看向声源处。

吴邪的身上还裹着睡袋，但是使劲抻着头望着这边。对上我们的视线，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袋：“不好意思，貌似是我翻身的时候拉链被挂住了……”

潘子也已经醒了，坐在那里，面上挂着暧昧的笑容。

……好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该不会看到刚才的一切了吧！我的心里开始疯狂尖叫，面上还得保持淡定。

不过我感觉，我的脸好像有点热。

张起灵保持着沉默，安静地望着他们。

可能是这目光里的杀气有点重，潘子赶紧若无其事地凑过去看吴邪：“小三爷我帮你解开。”

吴邪也赶紧胡乱答应着垂下头不再看我们。

那边两个人倒腾了一阵才把睡袋弄好，打算往行李里收拾时，吴邪突然讶异地“嗯”了一声：“阿宁她……”

我现在听到阿宁的名字就神经过敏，条件反射地跳起来：“阿宁怎么了？”

潘子似乎也看到了什么，迟疑了片刻：“……阿宁，她的……袋子怎么被人打开了？”

他和吴邪对视了一下，两个人疑惑地看向我们。

张起灵意识到了问题，站起身走过去看了看，摇了摇头，又看向我。

？他们该不会以为是我干了什么吧？我心里嘀咕着走过去一看，发现装着阿宁的睡袋已经打开了，袒露出阿宁的上半身。帐篷里的灯光晦暗不明，只能看出来阿宁身上已经开始腐烂了，被蛇咬的伤口也已经发黑，身上的衣服还沾着泥。

“我没碰过。”我赶紧说。

潘子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相信了，又认真对着尸体观察了一会，突然用手指了一下。

——在尸体的边上，有几个小小的泥脚印。

我们瞬间警惕起来，顺着脚印的方向提灯一照，就发现脚印一路延伸，一直连接到帐篷外的沼泽。

吴邪立刻转身去叫胖子，但是叫了一阵又无奈地回来了，说是胖子睡得沉，怎么也叫不醒。

张起灵还在看那脚印，看了一阵，突然说：“只有一排脚印，那东西还没走。”说着就示意我们退后远离尸体。

我们几个赶紧退的远了些，潘子甚至端起枪瞄准了尸体，蓄势待发。

张起灵提着灯又照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和潘子对视了一下，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还睡着的胖子。

像是眨眼间交换了什么意见，潘子拿着枪后退了几步，张起灵则拔出匕首，猫着腰轻巧地向着胖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