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远处的喧嚣愈发激烈起来,数十火把朝着黎府的方向涌来。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后院正门被破开,惊动了躲藏在山上小楼里的众人。
黎夫人下意识想要护住章麓和黎耀,却反被两人按下挡在身后。
“世子!有叛军撞开了后院的门!冲杀进来了!”仆人连滚带爬地闯进门内,汗水在这幽冷夜里,源源不断地从身上冒出。
月光透过黑云时隐时现,黎耀看着山下与双竹一行人杀起来的叛军,神色凝重。
章麓二话不说,捻弓搭箭,只两息便连射出五支箭矢,且支支穿入叛军的脖颈而过。
“大表哥在这里保护舅母,我去去就回。”
“别!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好在这个时候冲出去!”黎夫人死死攥住章麓的手不松开,她脸上带着骇然,嘴唇因为害怕泛着苍白,看着章麓的目光却坚定不移:“若是让人知道你冲杀在叛军之中,你的名声就全完了!”
章麓神情自若地反握住黎夫人的手,舒展的眉头带着历经沧桑后超然外物的冷静。她轻声安抚道:“舅母,若是护卫家人就要毁了名声,那我五年前被埋在尸山血海中时,名声就已经没了。”
“女子不当被所谓的名声束缚。”
黎夫人怔愣地看着神色郑重的章麓,待感觉到手中的温度已经离去时,泪水已然令视线朦胧。
风簌簌的吹过山坡上的所有花草树木,落入章麓深沉的眼眸中。没有灯烛照亮的层层石阶,犹如振翅而飞的墨蝶,抖落一地树影幢幢。
她飞快地冲下山,一路射箭数十发,阻拦了所有想要冲进房间抢掠的叛军。
“草!哪里来的小娘皮!去!把她给爷抓过来!”领头之人狠狠啐了一口,提刀指着用弓夯飞叛军的章麓,面色阴狠。
“呵。”章麓陡然一笑,一脚踹飞了欲伸手抓她的叛军,将他踹进了旁边的屋子里。
只听得‘哗啦’一声,厢房柜子上仅剩的两只完好瓷器掉了下来,正巧将飞撞在柜子上的叛军砸了个七荤八素。
“臭娘们儿,找死!”留着长胡须的领头之人冲过来就要抓她。
可章麓岂能给他这个机会!
被双竹丢来的短横刀飞在半空中,她一把将其抽出,锋利的刀刃泛着森然寒光,在阴沉的夜色下,宛若噬血的毒蛇,已然展开血盆大口,等待着咬向猎物的喉管,一击毙命!
前世她厌恶刀锋,可今生却截然不同。
她手起一刀,径直劈在对方胸前,血液沾染在刀刃上,花纹繁复的褐色衣袍瞬间撕裂开,露出精壮的胸膛和上面新生的刀伤,衣服的裂痕处还能看见泛着金光的金丝软甲。
“斩甲三十扎,中原人的刀果然名不虚传。”配着弯刀的叛军面露贪婪,用着吐谷浑话说到。
这句话就像一击重锤,狠狠的敲击在章麓的心房。
吐谷浑……
吐谷浑!
这是她多年来噩梦的源泉。
她无数次在梦中手刃仇敌,并踏平吐谷浑的王都,每每梦醒时都会在心中再填一抹愤恨。可她没想到,邓州伯的麾下居然还有吐谷浑人?这些人是邓州伯的,还是崔环的?
“烈康珈!你他娘还愣着干嘛!”领头之人撕开残破的衣衫,气急败坏地冲着那人怒吼。
“拓拔成渝,你急什么?”烈康珈转动着手中的弯刀,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一个小娘皮而已,三刀之内必死无疑!”
说罢,他举起刀,叫嚣着朝章麓挥来。
两人同时出手,双竹想要帮忙,却被章麓挥开:“看着屋里那个,我要个活口。”
夜风汹涌,刀影环绕。
烈康珈和拓拔成渝被章麓蕴藏着无穷威力的刀锋逼得连连后退,血影在两人面前陡然盛开,可他们却连章麓的衣角都触摸不到。
“晴野,杀了这群蛮夷!”
“是!”沙哑的女声破风而来,带着破竹之势。
刀光如瑰丽流星,划破苍穹,带着奔涌的仇恨,挟着万千的苦痛,以势不可挡之势,尽数发泄在这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