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这不是正在想嘛!”
敛瑕唇间有气息一喷,嘴里的草叶抛飞出去,很快就伴随着风,无影无踪了。
今年是周氏朝宗治下不常见,但也绝对不少见的一年。
“先皇崩了,新皇明帝上位,她的两个姐妹也随之分别被封天宁君、温龙君,三皇临朝。因而依照规矩,大赦天下,五年内准无担保考生前往郡试,且扩充军队,准备新官上任三把火,讨伐蛮族。”
她摇头晃脑,一个字不差地将易师傅提及过的信息都背了出来。
“是去科举入朝呢,还是武练为将,二择其一。”
阿盛见她仍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三年来,她与敛瑕同吃同睡,教习武艺,又都是听着城里义务学堂的课,知晓对方天赋不错,学得头头是道,咬文嚼字更是很有一通。
前些日子,城主府派过人来,说要保她去白崖城的学府,未来成才,考中乡试,还可亲自担保其进入郡试。
正值帝位交替,这五年的考生定然多如牛毛,届时有担保的和没担保的,差距不可谓不大,审试官员们难免偏向某个群体。
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然而,敛瑕拒绝了,以铁工铺子里有太多孩子,易师傅带不了为理由,执意要留下来,也再不去义务学堂了。
易师傅刚知道这件事时,气得半死,抽出扫帚来狠狠鞭在她的后背三下。
说来那药还是阿盛给上的,麦黑的肌肤上,显眼的三道红痕隐隐渗出血迹,可见易师傅这回是真的发怒了。
允了她几日假期后,终于在昨晚,下了最后通告。
要么从文,跟城主府再谈一次,拿担保走科举路子,五年内参与郡试。
要么从军,恰逢有军士来到这偏僻的连山城里招揽新兵,跟着去了,凭借这身好武艺,怎么也能挣个小将当当。
不然……连带着阿盛都得一块儿滚蛋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敛瑕不肯上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真不知道师傅想干什么,非叫我爬进朝堂……”少年烦躁地挠了挠一头卷毛,舒展着身体时衣服碰到了后背的伤,疼得她有些龇牙咧嘴。
“我就想待在连山城里,做个最普通,最普通的小铁工。”
她哼哼着,“就像现在这样,收留些小娃娃,教口饭吃,打打铁做做木工,偶尔上街赶集瞧着些新鲜,一辈子也就平平安安地去了。”
可真是把自己安排好了。阿盛心里想着。
敛瑕会这么想无可厚非,她在这日子过得好好的,舒舒服服的,不愁吃穿还能领些孩子回来。
而科举要一路往上爬,就算有城主府的托举,也算不得轻易的事情,不仅对脑力、耐力、体力都是极大的考验,还有些看运气。
就说那位城主养子,十六岁的郡试魁首。三年过去,刚考完笔文和实事,正要面见皇帝呢。
结果皇帝一下子忽然没了,谁能想到明帝就这么上了位,得,三年白考,还得重来!
行兵吧,又哪里容易呢?历代以来就没有容易的兵,风餐露宿都是惯例了。
这可是陛下亲下的令要温龙君带兵打蛮族,尽可能统一岷州的,死人在所难免。
又不是什么饥荒年间,快活不下去了,进去碰碰运气。敛瑕显然是个知足且没有野心的孩子,单纯到觉得所有人都会永远陪着她,哪里也不去。
“我也就是来问问,你若实在哪也不想去,易师傅也逼迫不了你。”阿盛语气平静,紧接着拍拍衣服,陪着坐在了旁边。
“兴许隔几年我会回来看你。”
敛瑕瞪大了眼。
什么?阿盛说什么?!
隔几年会回来看……看我!
“你要走?”她的声音里充斥着不可思议,整个人都激动地跳起来,有片青瓦被震落。
“啪”一下,落地,碎了。
“嗯,我要随军。”
阿盛点点头,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