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祝扭头蔑了眼,右手紧紧按住面具,不悦道:“你只有半刻。”
“多谢魔尊!”
云宓得了允许,迅速掐诀在床上打开一层结界,待床榻外清扫完毕后,这才打开结界将盆里的温水引向祁天祝周围,如往日那般为他梳洗整理。
灵力卷着水流平稳拂过枕上如绸缎的紫发,一个危险的想法忽闪在她眼前:若是学院宣传有魔尊本人到场,招生效果肯定比干巴巴的广告单好。
不过如今魔尊身体虚弱,仙界是去不了的,能用的也就只有……
她低头望去,手中灵力在紫发上晃了圈,而后先于理智主动收走枕上的落发藏于袖中。
云宓呼吸一滞,下意识偷偷瞄向床上那人,见对方并未觉察异常这才稍稍心安,双手不动声色地继续收走紫发揣进袖中,打算明日再收集一些做成魔尊AR,挂在仙界滚动播放。
至于魔尊这边要如何解释……云宓闭眼想了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特殊时期特殊办法,说到底这都是为了救他,大不了到时候多说点好话哄一哄,等他病彻底好了解开血契,自己躲远点就是了。
云宓这般安慰自己,手上也加快了动作,就在她整理最后几根头发时,枕上的脑袋动了动,语气也比之前多了几分急躁:“还没好?”
“快了快了,您躺着别动,我收拾完最后这点就好。”
云宓微笑答完,催动灵力快速抽走枕上最后几根发丝,捻起爽身诀道:“魔尊您安心休息,明早我再来为您梳洗。”
她挥手降下床帐对着床榻深深鞠躬,逃似地快步离开了寝殿。
殿门合上,祁天祝睁眼挑起耳边的几根碎发,唤来尚泽道:“方才她在殿内可有撒谎?”
“回魔尊,并未。”尚泽躬身行礼应道,“因为去的是仙界,我们的人不好继续跟,她在那头到底做了什么见了谁,属下便不得而知了。”
“您若是怀疑,属下愿亲自去探查一番。”
祁天祝捋了捋碎发,摆手恹恹道:“不必,如今魔界还需要你帮我管理,这点小事交给其他人去办就好,她身上有血契制约,暂时不会对我不利。”
“是,属下遵命。”
白光一闪,殿内恢复宁静。
祁天祝搓着碎发望向云宓所住的隔壁石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偏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困意上涌的他实在没扛住,攥着碎发拧眉睡了过去。
梦中,他又回到了父母尚在的时候,不过这次他还在母亲肚子里,只能靠听得知外界情况。
“凡间有夫妻结发的仪式,寓意恩爱不疑,如今你已是凡人,我们补上它可好?”
“不瞒夫君,我也正有此意,红绳和剪刀都在这儿,你来帮我剪吧。”
结发夫妻?祁天祝从梦中惊醒,凤眸呆呆望着床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到底是仙界来的一丘之貉,那小仙居然趁本尊虚弱偷头发!
梦中的对话再次浮现眼前,祁天祝取下面具连着大口喘了好几下,总算赶走了脸上莫名生出的燥热,强迫自己重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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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拉锯般刺耳的二胡声在云宓门外响起。
难得的好眠被搅扰,云宓的起床气直窜头顶。
她骂骂咧咧套上袍子准备出门理论,一对牛角唰地飞过肩头直冲门外。
“不准吵,我要睡觉!”
甪端这一吼,拉锯声戛然而止,围在门口的魔界民众全都盯着这个奇怪的小娃,议论纷纷。
这小祖宗怎么自己跑出去了!云宓汗毛倒竖,匆忙上前抱住他藏在身后:“不知各位弄这么大阵仗所为何事?”
“呵,你使唤我们做苦差事,自己却躲在屋子里睡大觉,你说为了何事?”
为首的男子提起二胡,扭头对着身后众魔高喊:“今日来就是告诉你,我们不干了!你一个仙界来的,凭什么用魔尊的名义使唤我们?”
“对!凭什么?”
烂菜叶随着众魔的附和席卷而来,云宓急忙撑开结界护住甪端,可惜对方人多势众又全在气头上,即使有结界防护,她头上还是挂了好几片臭鸡蛋碎渣。
怀中的甪端也挂了彩,尤其是牛角上的烂菜叶,几乎挡住了他全部视野。
云宓憋笑取下菜叶正要掐诀清洁,甪端却一跃而下变出原型,堵在大门前摇头狂吼:“你们爱干不爱,反正魔尊也快没命了,现在死了正好给他陪葬!”
说罢,他走出结界又是一声怒吼,无名飓风随之而起,门外众魔也被这阵风卷起高悬在半空,哀嚎不断。
“你们扔我一头菜叶子,我就扔你们玩玩!”
云宓站在结界内,眼睁睁看着风速加快却靠近不了分毫,半空中的众魔就像跌进了正在甩干的滚筒洗衣机内,只能瞧见一道道残影组成的各色圆环。
“小端快停下!”
啪——飓风随声而止,裹在风中的众魔也被摔了个结实。
“看在恩人的面子上,我今天就先饶了你们,若有再犯,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甪端摇头轻嗤,一道强风便拂过门外众魔,把几名刚站起的魔族弟子又摔回了地上。
云宓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圆场,不料刚迈出半步,一道低沉威严的责问便穿透耳膜,瞬间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何人胆在魔尊殿外喧哗?”
地上众魔见尚泽出现,纷纷俯身叩首:“拜见大人。”
刚还神气十足的甪端咻地缩成稚子大小,慌忙溜进云宓身后抓着她的袖口瑟瑟发抖。
尚泽顺着他的动作瞧去,黄绿色瞳仁猛地一缩,指着她身后道:“仙子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