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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五灵千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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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数月,蔚止言回到了仙界,表象如常,心境却是大变。

这位天赋超然的小师弟惯会藏事儿,明面上不曾给任何人看出个一二,连他下凡究竟去的何处都成为师门未解之谜。然而师门内几个洞悉诸事的神仙才知道,他确有哪里是变了。

让人说个确切,又难以言尽。

唯一呈现在人前的,便是从过去的安稳修炼,到如今的拼命于此道,全心贯注,不舍昼夜,以至一个可怕的速度。

师尊清殊上君担心他操之过急,道走偏激,往往适得其反。

不想蔚止言殊为冷静,心性之坚决,近乎极寒山岳。

沉寂无言,不可撼动。

像是突然有了非做不可的某一事,或是唤醒了非此不可的某一所求,他以一股绝对清醒的执念,只为接近于它。

这对勘破神族悟境来说,固然是件好事。凡间走过一趟,蔚止言果真开悟,道法一日千里。

修炼之余,蔚止言便抱着几截断弓,起初是看着发呆,不久腾出个弓匣,把断弓放了进去。

弓匣是既乌檀木打造——衔云折作为法器,其扇骨犹且只取一品檀木。蔚止言用如此之量的既乌檀,竟只为做一只观赏价值远超实用的弓匣,魔怔可见一斑。

说实话,夙饶一直不懂几片断弓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蔚止言那段时间沉默寡言,真的很像诗文里的幽男怨女。

直到有天,蔚止言去寻一块陨星石,夙饶才明白,他是要把弓补起来。

那张断弓不腐不坏,却非蕴灵的仙宝神物,赤鳞珠于之无用。断成这样,其实仅用法术修补也是可以的,但蔚止言不晓得是计较什么,非要将它修补成初始形状——不留半点瑕疵,从里而外回复至新。

这就要借助陨星石了。

便是在蔚止言寻得陨星石之后,发生了件震动师门乃至天庭的大事。

夙饶想到这儿,不禁目露憎恶之色。

简言之,他们师门中出了个叛徒,也就是覃绍。后来覃绍被方寸天判处三百年雷磔,至今仍在十尺囚牢受刑,只吊着最后一口气,过个几天就要魂飞魄散。

自那以后,蔚止言身上的变化更甚,而越加难以察觉。

以夙饶对人情的贫瘠见解,如果一定要说,蔚止言对待万事万物更无所谓了。

他从前的那种无谓,是观花望月不留心间,但既然春花秋月在前,他亦能怀稚子之心赏之,不吝表露称道之意。

而后来呢,他是全身而退,不看不闻。因此不管何时何地,无所谓花月枯荣,他总是展示出最合宜的姿态。

无论应对何人,他都能滴水不漏,温文以待。于是仙界有目共睹,云澜府蔚然君虽无传奇事迹闻名于世,却是个风姿斐然、行止有度的仙中君子。

花月只见温柔面,不知是因为对谁都无所谓,所以对谁都一样温柔。那千篇一律的君子笑,其下隐匿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反正夙饶看多了,再看到蔚止言那样就膈应,所幸蔚止言在他们这些熟识面前留了点人性。不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换成了另一种极端。

夙饶和上官留意一致将其形容为,不要脸。

在外翩翩佳公子,关门似着了魔风,蔚止言往分裂之路渐行渐远。

这之前,夙饶始终坚持他的观点,蔚止言那几十年要么受了刺激,要么多少沾了点大病。

听说断弓的主人就是梦中人,夙饶悟了:“原来你不是有病,是为情所困吗?”

蔚止言深沉道:“是啊,一困到如今。”

夙饶:“我说你那么不对劲呢,为一颗陨星石跑到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给覃绍钻了空子,让你……”

“你还有什么事么?”蔚止言倏地打断了他。

夙饶遂不提往事了,直说道:“我问你啊,沈欺和绯刃是什么关系?”

风雅颂靠近沈欺时,那一瞬剑光涌动,必是周边有把收敛了气息的神兵利器。

上一次风雅颂出现一模一样的反应,是在仙魔交界,隔着满地魔族尸首,远远地感应到一股倾天煞气——绯刃。

绯刃凶名在野,夙饶对它的态度却很奇特。

绯刃既不为祸六界,只冲着魔族下手,他作为仙族,没必要过分斥责。比起这个,他更想领教一番绯刃的非常之处,苦于没有时机。

神兵谱对绯刃讳莫如深,仙界却有两个神仙角度刁钻,一个誓要钻研绯刃出处的九十九晓仙,一个只想和绯刃比试一番的夙饶上仙。

瞒不住夙饶是蔚止言预料之中的事,夙饶常年驻扎仙界外围,风雅颂作为一柄神铸的宝剑,大有可能隔空感知过绯刃之煞。

沈欺才从无渡城返回仙界,即使绯刃不在身旁,气势一时难消。夙饶但凡靠近,风雅颂必有异动。

毕竟蔚止言没想瞒着夙饶,然则目前也不适合摊开了讲,便道:“绯刃现与无渡城无关。”

蔚止言答非所问,夙饶琢磨着,他说绯刃和无渡城没关系,意思是不否认绯刃和沈欺有关?

沈欺,蔚止言的梦中人,断弓的所有者,再加一条,绯刃。

不是魔族,却是身关绯刃。

蔚止言这些年频繁出入魔界,难道是因为这个?

如果略去夜来风雨不提,蔚止言行迹之飘忽,哪怕是云澜府仙,寻常日子也难以撞见。谁人能想见,云澜三府主时常往魔界方向走动,甚至顺手帮夙饶除了不少逃向仙界的魔物。

蔚止言次次独去独回,绝口不提他来往魔界的理由,甚至没有和其他人谈起的打算。这事除了夙饶那边几个仙兵仙将,恐怕只有云澜少数仙师知情。

夙饶看他是挺乐意当个传说中的仙界花瓶,甚至故意藏着掖着,恨不得世间唯有天地知。

什么“修为平平”,这一说辞多少有些伤人,有良心的神仙一般不会当着蔚止言的面戳他痛处。实际上呢,蔚止言听了不仅不难受,只会再接再厉,保全他那个“柔弱”公子的名头。

夙饶每每听之,唯有一声呵呵。

蔚止言的修为,实叫一个变幻莫测。师门上下彼此切磋过一轮,没人算得出蔚止言的道行究竟在哪,因为他永远点到即止,三分力气能险胜的话,绝不多浪费一分。

那也是之前的事了。

细究下来,蔚止言近些年都不曾在他们眼前露过招了。

只要有人叫蔚止言陪练法术,必然被他推拒。

夙饶手痒得很,起了比试之心。蔚止言肯定不和他打,他找到了更好的对手:“要不然你和沈欺商量一下,让风雅颂和绯刃比一场?”

……那一定会招来忘忧都满城神仙,激动得现场改写六界神兵谱。

蔚止言一句话打发了他师兄:“太招摇了,以后再说吧。”

“行吧。”夙饶失望道。

“那没事了,我走了啊。”

他行事绝不拖沓,说走便走。

蔚止言早就习以为常,夙饶忽然又折了回来:“诶,差点忘了。”

“你们好事成了没有啊?什么时候办喜酒了,记得提早和我说一声啊。”

不愧是夙饶,喜酒的事从方寸天记到忘忧都,好一个有始有终。

蔚止言算了算:“快了。”

夙饶满意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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