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得怎么样？除了和同学斗嘴之外，有没有感觉到人类校园的乐趣？”温喻妥协地看向拉着自己袖口的一步步往前走的佐伊。

“感觉挺不一样的。”人鱼如实地说着自己的感受，“课上那些展示蛮震撼的，总感觉人类的大脑和我们不太一样，我以前从来没有从那种角度看过大海……真的很神奇。”

“窥见事物的全貌后，再看局部是会有些感慨的。”温喻借着话题想到了自己，她带着些自嘲落寞的语气立刻引来了佐伊的关注。

“温教授是不开心吗？”佐伊有些紧张地扣住了温喻的手腕，“我是不是做错事了？下次我不会再和……”

温喻对上人鱼那双满是担忧神情的眼睛，忽然扯着嘴角笑了：“没有不开心，你不需要那么在意我的感受，我只希望这段时间你能快乐舒心，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只是这段时间吗？

佐伊握紧温喻手腕的手渐松，微冷的指腹划过硬挺的布料垂落在一旁，但面上却还是一副自如的模样：“温教授这么说只会让我觉得愧疚……我们都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简单的快乐从来都不可能属于我，您是故意这么说是想让我有负罪感，还是想我觉得沉溺在这表明平和的假象里？”

温喻反握住了佐伊的手，嘴角微微上扬：“你觉得我的话有什么用意，那它便就是我的答案。”

指尖相贴，暖暖的温度顺着温喻的手传递到了佐伊的身上，在她说出那句话时，那股热量仿佛也一起顺滑进了人鱼的心脉。

“人类的感情难道就真的这么伟大吗？”佐伊微愣在了原地，似乎有些怀疑自己以前的固有认知，“哪怕改变自己所有的喜好性格，扭曲原本恪守的行为规则也在所不惜……你们是会为对方付出到这种程度吗？”

“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它是不会一直不变的。”

温喻牵着佐伊的手，慢慢地按着他的步调向前走着，“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爱和恨也是一样，它们都会随着时间的累加一点点地变质成更让人害怕的东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随着变化，他们最后可能会厌恶离开，也有可能是爱意渐浓，又有可能会索然无味地挥手告别……无论是哪一种感情，都需要人类去用心去经营。”

“用心经营……可若是付出得不到回报，那又怎么能甘心对这段感情放手？假如现在一个有你喜欢的人，你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但是他还是执意要走，那温教授会怎么做？”佐伊看着温喻欣心口那颗剔透纯善的心脏，语气里带着些不解。

“我只需做好我能为他做的一切……至于怎么选择，那是对方的事情。当时既然决定迈出那一步，那么无论结局好坏，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温喻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预言中的警示画面。

人鱼满身是血的模样，自己悔恨的眼神……

“感情有时候也是一种负累，如果未来的那个结局会伤到他，那么我宁可一开始就不让对方知晓自己那份称不上爱的卑微情谊。”

佐伊看着温喻脸上狰狞的神色微微一愣，忽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她没有和那位在一起的原因。

是因为害怕未来吗？

人鱼在温喻的身上见到了此生见过最纯粹的爱意，他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爱情能比得上这份情爱。

那种无私付出的坚持和极力压制的冲动让佐伊感到了震惊。

他低头看向了两人交握的手，温喻手上的玉镯卡在了他们腕间的空隙上。那翠绿的色彩像极了alpha双眸的颜色，只要他看着那只镯子，就会想到温喻看向他时眼里的温柔笑意。

或许是了解温喻的真心，所以佐伊才更加不理解她此刻的做法。

替身做不得真。

他知道，温喻也知道。

他们像是两个清醒的演员，一次次地专注扮演着alpha为他们划定好的剧本。

“温喻，我也希望你能快乐。无论最后你是不是得偿所愿，我都希望你可以像我们刚见面一样善良愉悦，永远保持着那颗纯真的心脏。”

人鱼看着alpha眼底的深情，莫名有些触动。说不上伤感，也算不是嫉妒，他只是很庆幸温喻喜欢的人那个不是自己，还好不是自己。

佐伊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

正因为温喻喜欢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所以他才能坦然地接受温喻对自己的一切照顾和关心，这是他扮演角色应得的。但如果那个人是自己……佐伊不敢想，也不会去想。

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像海上漂浮不定的泡沫，再美好的虚影终有一天会被现实残忍无情地戳破，他不愿做那个被世俗束缚的苦情怪。

时空仿佛在此刻重叠，那些沉重的回忆也伴随着一同纷至沓来。

“我会努力的。”温喻郑重地承诺，“佐伊，相信我，这次我一定会做到的！”

alpha手上的力度不断加大，情绪的波动也明显了起来。

做到什么，努力什么？

佐伊统统不知道，但他却没有那一刻比现在还要清楚地知道温喻这看似没头没尾的话是在说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