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京北大街。
长宁乃宁国之都,四方街道各具特色,然而这北大街,相较另外三个方位却要冷清许多,越往北走,越是如此。
陆铃儿接任务来过几次,也仅是在街头晃悠,并没有行至街尾。
今日越走越清寂,她不觉疑惑起来。
为何城北竟是这般模样?
陆家的线索,又怎会在这样的地方?
“可是觉得城北与长宁其他街市不太一样?”
容砚似是看穿了陆铃儿心中所想,直接点出了她的疑惑。
陆铃儿点头:“嗯,这里按说不算偏僻,为何却如此萧瑟?”
“这里曾与其他街市并无不同,只因十年前的一场变故,才逐渐成了现在这样。”
十年前?又是十年前!
陆铃儿心下一惊,秀眉轻颦道:
“阁主,你所说的这场变故,就是……”
容砚点头:“嗯,正是。”
今日带她来此,就是来为她揭这层伤疤的。
在此之前,他其实是庆幸陆铃儿失忆的。
纵使她已忘了他,但同时也忘了那场变故带给她的伤痛,十年来扬起笑颜活在阳光下,而不是在仇恨中度过余生。
他多希望,陆铃儿能保持这样的笑容,久一点,再久一点。
只是从常老五与泰来坊众人被灭口之事起,他已明白过来,有些事,终究要让她知道的。
他知道这很疼,但这一次,他会陪在陆铃儿身边,永远不会再让她独处承受。
他黯下眼眸,叹息一声道:
“陆铃儿,你可曾听过先太子容珏?”
先太子?
陆铃儿有些不明阁主为何会突然提及先太子,不过她确实有些模糊的印象。
幼年她随师父四处卖艺,曾听街头之人在闲聊时提起过。
听闻,先太子可是——
陆铃儿心里一个咯噔,杏眼扫过容砚,小心翼翼地问道:
“阁主说的,可是那谋逆犯上、自缢而终的先太子?”
据说先太子谋反失败,死得极不光彩,皇家为了挽尊,严禁谈及此事,京中百姓被封了口,不敢随意提及。
也就是外面天高皇帝远,民间才敢私下说道几句。
对了,好像先太子案发之时,也是十年前!
难道陆家,与先太子有关?
“谋逆犯上、自缢而终?”
容砚不禁一阵唏嘘,眼前浮现出一个温朗的身影。
想来那位谦尊而光之人,从未料到生后世人皆是如此评价于他,就连那个曾对他推崇倍至的小姑娘,也被世人的流言所蒙蔽。
“怎么?不是这样的吗?”
陆铃儿见容砚眸色有异,忙解释道:
“我也是道听途说,并不知其中真假。”
陆铃儿略显尴尬的模样,令容砚目光柔下了几分,他轻言道:
“无需紧张,世人的评价本就不代表真相。”
“哦。”陆铃儿暗自舒了口气。
阁主在此时提到先太子,怕是与陆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先太子若是谋反,那陆家——
“阁主,陆家可是与这位先太子有关?”
容砚缓缓点头,看向陆铃儿的眼里暗含顾惜:
“陆家家主陆致远,正是先太子太傅。”
什么!
陆铃儿圆圆的杏眼写满了震惊,陆家竟是先太子党羽?
若是这样的话,陆家怕是也——
陆铃儿心下一急,正欲再问,容砚却停下了脚步:
“到了。”
此时他们已从北大街转入一条深巷,停在了一座荒宅前。
若说荒宅,从北大街后半段直至这条巷子,陆铃儿一路走来已见到不少,只是这巷内的更为破旧。
整条巷似乎都被废弃了,看起来荒无人烟,他们驻足的这座宅子尤甚。
此情此景,陆铃儿不禁心中黯然,陆家,怕是凶多吉少了。
原来,这就是阁主说的十年前那场变故。
“在那场事故发生之前,这里曾是京中上好的地段,出事后,附近的人都搬走了。”
阁主的话,印证着陆铃儿心中所想,令她顿时生出了一种恸然之感。
她抬眸凝向荒宅,只见宅顶已塌了大半,见不到一片好瓦。
门头更是破破烂烂,破碎的门匾早已看不清字迹,却四处爬满了青苔。
门口似乎曾有一对石狮子守着,只是那狮子全然裂成碎渣、化为齑粉,只余石座仍留在门前守望。
这残破的景象令陆铃儿心下一痛,她转头回望,身后的容砚眼眸深邃,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进去看看。
陆铃儿抿下嘴唇,走到那破旧的门前,缓缓伸手,只听那的朽了大半的门吱呀一响,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园的荒草,以及四处的断壁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