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暂时不需要那么忍气吞声。
“你知道我的身份?”星赐一愣。
星黎点了点头,她指了指刀沿,退后了两步,“少主或许是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并未收起刀息。我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听过‘定波平祟,曜灵连星’的故事,再加上昨晚的事情,这似乎并不难猜。”
这则故事其实是指两个人,“曜灵”是指的星赐,而“连星”则是指她。
在她年少还没有选上祭司的时候,她还能够出问星,他们经常一起外出游历。
那一次,是他们第一次去南州,也是第一次出海。但是好巧不巧,遇上了一只祟,因为南州内斗的缘故,这只祟迟迟没有被处理,直到天机阁发现它的存在时,它已经十分强大。
它甚至可以引来雷潮。
他们被困入雷潮之后,发现了许多天机卫的残骸。
黑色的海浪滔天,紫电闪烁不止。海风中夹杂着腥气,连雨伴随着血珠。怨气交杂,无数人的悲鸣与哀嚎混杂在雷间。
海上化为炼狱。
远远望去,就像是古书上所描写的,魔族出世、深渊降临的模样。十分骇人。
那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样远超自身实力的祟,而更可怕的是,那一片海域,只有她和星赐两个活物。
他们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金色的刀息和银色的星芒交织在黑风紫电之下,渺小却又诡异地坚持。
直到十五天后,他们才拨云见日,活了下来。
他们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每个人的身上都没一块好肉。
彼时星黎的意识几乎涣散,但是她依旧记得当时的场景。
天上缀着的几点星光几乎微不可见,海水尽头的云间散落朱曦,流光在水雾下愈发朦胧,视野顿时明亮,长日来的黑色被霞光驱散,粼粼的海面像是被曜灵刀的炽火点燃。
这是他们看过最惊心动魄的一场日出。
耳边涛声回响,这是连日来难得的静谧。
星赐半张脸都是血,嘴角稍微扯动就会牵破脸上的血痂,他却依然看着她。甚至还朝她笑,用他那沙哑得像是破风一样的嗓子不断地喊她的名字。
那一笑,伤口又裂开,显得格外狰狞,但是星黎却莫名慰藉。
她与星赐十指相扣,那个时候,他们几乎灵力枯竭,一点海浪就能把他们打散。但是不知为何,相扣的十指都十分有力。
据后来把他们打捞上来的天机卫说,即便是昏迷,他们的手也依旧握在一起,仿佛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那一次过后,她和星赐名扬五州。
星赐似乎也想起了那段回忆,面色纷杂变换,最后又归为阴鸷,他沉着脸没有说话。
星黎带着他走向室内。
“解契吧。”星黎提议道。
星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在愤怒、阴沉、绝望等情愫的交织下,挤出了一抹可是说得上是难看的笑容,“你耍了我这么多次,现在就想全身而退了?”
“星族既然是打着来参加宁家主婚事的名义来的,那么少主以星族的身份前往,一样能进入宁远山庄。
而且新娘子不在,婚礼只能无限期推迟,如果这个时候赶到宁远山庄去,少主可以在宁远山庄中待许久,少主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机会。”
因为那份血脉禁锢,星族之内几乎没有人能动星赐,星赐光明正大的回星族,天机阁也不好插手,星主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你懂什么?像你这样薄情又滥情的人懂什么?”星赐几乎遏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他眼眶泛红,目露讥讽,却又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乍然看过去,又有几分可怜。
他不能暴露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
他必定是做错了什么,阿黎才厌极了他,才会在他们大婚那天做出这样的事情。
阿黎如果知道了他来了宁家,一定不会让他找到的。
他不能暴露自己,即便是为奴也不能。
他不能让阿黎厌他。
星黎眉头微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疯?
“黎灿,我告诉你,结契当然可以,但是你也别想跑。”星赐猛地仰头她,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他双眼猩红,死死地等瞪着她。
他说完,就收起了曜灵刀,双手于空中相合,霸道而又浓郁的灵息迸发,形成一条条锁链,将星黎围困。
锁链相结,形成一个印记,而后便猛地收紧,消散在星黎体内。
“锁魂阵。七日之内,若不得解,你必死无疑。七日内,我要进宁远山庄。”星赐冷声道。
星黎:“……”
星妖擅长结阵是相较于其他族而言。星族的血脉禁锢虽然阶级分明,但是也仅仅是血脉压迫,无关天资实力。
而星赐擅长刀法与武术,阵术在族中不过寻常,和外族相比也只是中上。
即便他没有认出她来,也知晓她精通阵术。
他是怎么敢班门弄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