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并不怎么担心自己,毕竟她确实什么都没做。但尤利娅实在令人担忧,最近她的异常表现难道都是因为这个——也许从那时起她就不是她自己了,是谁伪装成她的样子了吗?还是说……
艾达回想起被传送前尤利娅对自己的称呼,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法米尔抬头看了看北方,思索了一下道:“本来我应该把你送去学院警备处接受审讯的,但是现在看来,这样做恐怕不太合适。”
“为什么?”
“因为是你。”法米尔叹了口气,“陛下恐怕也没料到被卷进来的人里有你,弗雷亚小姐。如果是其他人就简单多了,但是你的话,这件事还是由你直接向他解释比较好。他就在附近,我们走吧。”
“莱莫瑞恩在这?”
得知要见莱莫瑞恩,而不是接受旁人的审讯,艾达莫名松了口气。法米尔注意到她直呼了皇帝的名讳,但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莱莫瑞恩一直在戒备特卡里的行动,不仅提前派法米尔到收藏室盯着,他本人也在事发后第一时间赶到了附近。从禁魔场失效,到收藏室被入侵,一个个消息接踵而至,本来还镇定听着汇报的皇帝,在听到“艾达·弗雷亚”这个名字时瞬间变了脸色。
好在紧挨着名字出现的都是些“被救出”、“安全”之类的字眼,莱莫瑞恩缓了缓心神,压下了想要赶去现场的念头。不过当艾达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她满身满脸的血迹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你受伤了?”
莱莫瑞恩皱着眉问。艾达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些不是我的血。是倒在地上时粘到的。”
“……你没事就好。”
莱莫瑞恩本来还担心她会不会被横尸遍地的景象吓坏,但见她精神状况还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便放下心来,“你先把脸上的血迹清洗一下吧。就是我这里没有适合你穿的衣物,你可能得忍耐一下,新的院服晚一点会有人送过来。”
法米尔拿来了水,帮艾达清理掉了脸上和手上的血迹,随后又悄悄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艾达和莱莫瑞恩两个人,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艾达有些拘谨。她还在为刚刚的事担忧。
见她这样,莱莫瑞恩干脆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禁魔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破坏了禁魔场角落的控魔柱,缩小了禁魔领域的范围,你激活法阵的位置看似在禁魔场内,实际上并不受禁魔结界的限制。”
“是尤利娅做的吗?”艾达问。
“不,只有法师可以做到这一点。”
实际上是克萨约尔人干的,但考虑到艾达的身份,莱莫瑞恩将这一块模糊掉了。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情景,艾达担忧道:“尤利娅也画不出那个魔法阵,也许她……”
“你想替她说情?”
莱莫瑞恩提醒道,“她在收藏室杀人时你可都亲眼看到了——”
“那不是真正的尤利娅!”艾达争辩道,“或许那是其他人假扮的,不,那个样子更像是被谁控制了,难道是弗德学长做的?”
“你……”
莱莫瑞恩愣住了,他本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艾达。
“我猜对了?”看到莱莫瑞恩的表情,艾达惊道,“果然是这样……他本来是想控制我的,结果……”
“你说什么?”
莱莫瑞恩大惊,上前扳住艾达的肩膀,“特卡里曾经想控制你?什么时候的事,他对你做了什么?”
“呃……”
艾达忽然想起,自己被特卡里袭击的事因为被克伦特阻拦,并没有告知其他人。莱莫瑞恩见她不回答,大概也猜到了几分:“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莱莫瑞恩的身份是艾达最大的顾虑,她不想把克伦特说的话讲出来,又觉得隐瞒这件事很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犹豫间游移的视线落上了一只按在肩上的手,两人过于接近的距离终于被注意到了。
莱莫瑞恩的脸就近在眼前,艾达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冷静,冷静!她悄悄将肩膀从对方的手中滑脱,又敏捷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
一连串小动作尽收眼底,莱莫瑞恩僵在半空的手指微微攥起。
算了……
强压下窜起的无名火,莱莫瑞恩将收回的右手抬至额边,揉了揉眉心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总之人没事就好。这件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你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我会写一封信向学校方面替你澄清,明天你就可以正常上课了——”
“那尤利娅呢?”
“你还有空管别人?”
“我真的很担心她!”
“……”
莱莫瑞恩盯着她的眼睛,“你们的感情这么好了?我记得之前你们不是差一点就当街打起来了么?”
当街……
艾达猛地抬起头,瞪视着面前的皇帝。
莱莫瑞恩被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瞪得心虚,片刻便败下阵来,叹气道:“先把她找到再说吧。”
“我可以帮着找!”
艾达忽然想到了什么,向前探了探身子,“这种传送法阵我学过,看似是在以传送点为圆心的范围内随机传送,实际上只有几个特定的出口位置,只要计算一下就可以——”
“艾达!”
莱莫瑞恩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你冷静一点,这里可是法兰学院。”
偌大的学院还找不到几名侍从教授么?
艾达听他这样一说,也反应了过来,怔了怔道:“啊……对,是呢,哪里轮得到我来出谋划策……这么久了,你们应该已经确定她的位置了。”说着,她又想起了更重要的事,“等找到她之后,学校会怎么处理她?会开除她吗?”
开除?
莱莫瑞恩哑然失笑:“尤利娅的事学校自有决断,就算你知道了结果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是你有最终决策权,他们会听你的。”
艾达急切地说道,“尤利娅是被控制了,这些事不应该算到她头上。你能不能……像帮我澄清那样,替尤利娅也解释一下?”
“艾达·弗雷亚。”
莱莫瑞恩神情复杂地望着艾达,“你好像弄错了什么——我替你澄清,是因为事实如此,而不是出于私交的‘帮忙’。对那名女生也是一样。学院的处理自然是基于事实,至于是否会被开除……你觉得,发生了今晚这样的事,她面临的只是‘开除’吗?”
艾达像被雷击了一下——是啊,对自己来说尤利娅是熟悉的同学,是活生生的女孩,可对今晚追捕她的人来说,她只是一个可以随时击毙的危险分子。就算特卡里放过了她,她也可能会被卫兵们当场处决。
“……”
看到艾达眼神中的恐惧,莱莫瑞恩刚刚冷下来的神情又变得无奈起来:“我已经下令让他们活捉了……你能不能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
“真的能活着吗?她那个样子……”
艾达难过地问,并没有察觉皇帝情绪的微妙变化。
“……仍然被特卡里控制的话,想抓住她确实会经历一番苦战。但他不会一直控制她的。”
莱莫瑞恩示意艾达坐下,自己走到一旁拿起茶杯倒了杯茶递给她,“从收藏室离开之后,尤利娅的利用价值就所剩无几了。想必从她手里拿到想要的东西后,特卡里就会立刻解除控制,自己带着东西离开——不会有战斗,士兵们找到的一定是尤利娅本人。”
“就算士兵们不伤害她,可弗德学长会放过她吗?”
艾达没心情喝茶,将接过的茶杯又放回了桌上,担忧道,“他那么危险,如果下杀手……”
“目前还没有学生死亡的报告,也许他并不想杀人。”
“可是他上次差点就把我杀掉了呀。”艾达皱着眉,“我能感觉到,他当时肯定动杀心了。”
“杀……掉?”
莱莫瑞恩实在是佩服自己今天控制情绪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很缓慢,但一直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