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进到了那间小小的审问间,李忠国缩了一下脑袋,而李岸站在墙边抱臂而立。
湘上下打量了一遍薛梅,伤口不是很多,脸上像是逮捕的时候伤到的,人还有精神,推断着特务们可能给她上了刑,却还没被她惹恼下狠手。
“你吃苦了。”
薛梅忍着背上的疼痛抬起头,看到了未婚夫立刻叫道:“你滚,我不想见你。”
李岸适时地开口道:“薛小姐还是解释一下吧,你掩护那人从咖啡馆逃离,继续狡辩就没意思了。那人到底是谁,名字是什么,怎么联系?”
湘关心说:“发生了枪战,你没受伤吧?”
薛梅冷笑了一声:“不要你假惺惺的。”
李岸转向了湘的方向,看着湘左右为难,观察了半响,笃定道:“看来薛小姐的未婚夫果然还是知情者,既然如此对你我都是一件好事,我也不用搓磨你了。”
“说说吧。”
薛梅直勾勾地盯着湘的方向,湘看出了浓重的威胁味道。湘叹了口气,觉得薛梅太年轻,不能强求她的特工素养。
于是不再演戏,说:“李岸探员,如果我妻子死了,我便也不想活了,你要不现在送我们一人一颗枪子,成全她得了。我拦不住她,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这些天我总担心她发现我在为日本人做事,夜里把刀架我脖子上。我确实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我只知道她足够爱国,比我有热情,是个好姑娘。”
李岸笑:“光棍是吧,我不动你,那你就坐在旁边,我审一下薛小姐。”
薛梅冷笑了一声,抬起头。“原来是两条狗,是我失算了。李探员,你抓不到地下党就拿我撒气,算什么……”
“你别说了。”湘打断道。
李岸并不是说说而已,已经到叫人拿了刑具过来。湘看了一眼送到李岸手上的刑具,飞快地移开了目光。而薛梅只是一直看着自己冷笑,李岸想,突破口还是在这男人身上。
在他象征性打了几下之后,果然,女人咬着牙都没叫痛,男的就急忙喊停了。
“能不能缓一些时间?明天我还会来,探员能买个面子先不要对她动刑吗?我回一趟家,也让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男子难堪地说。
“你这条狗,你滚,我怎么瞎了眼……”薛梅叫道。
湘对她抛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在李岸默许下,走到薛梅身旁附耳说:“我知道你的志向,我不会侮辱你的志向,你暂且相信我好吗?”
14、
薛梅背后的伤口一直在痛,让她难以入眠。囚房的环境很糟糕,只能睡在冰凉的地板上,她却无暇思考自身的处境,整夜都在想一个问题,她真的能相信李忠国吗?
但如果她不能相信,李忠国知道的事情比自己还多。即使李忠国那日是虚张声势,从飞鸥口中,她也得知了李忠国是主动联系了共chan党,飞鸥还在定期和李忠国联络。
飞鸥,他应当是逃掉了,也没被找出身份,只有想到这点薛梅有所安慰。
飞鸥很清楚她的情况,也知道李忠国是个会出卖共chan党的人,这种事他已经做过。飞鸥会立刻转移吗?他有时间销毁证据吗?会有其他同志被抓吗?
就在这种思索中,薛梅被踉踉跄跄地推入昨天的那间审问室。
拿着一份资料在看的人还是李岸。
李岸只是笑了笑,问:“薛小姐改主意了吗?”在薛梅一口咬定不是地下党之后就无视了她。
不久后,李忠国也走了进来,甚至不忘地对带路的特务说了一声谢谢。
门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了三个人。
李忠国对她笑了笑,然后推给李岸一份文件,一字一顿道:“探员还是想有所作为的吧,如果逼我把这份青红帮的资料交给日本人,造成无端的怀疑,会影响你的仕途吧?”
李岸被气乐了。他没想到这男人也挺有本事,花了一夜时间,竟然是去翻他李岸的底的!
“用不上你关心,那我们就继续昨天的审问。”
“探长真的不怕抓错人,误伤了老百姓吗?”
“你看她的言辞举止,有哪里像普通民众?”李岸说。
在薛梅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中,湘连声叹气。“没想到探长真的眼睛里揉不进半点沙子。”
【一闯祸,惹上的就是她搞不定的人。】
就在这时,几声敲门声,湘连忙去开门。进来的是个穿着军装的小姑娘。
“组长,茶。啊……李忠国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湘翻了翻记忆,发现这是个学校里的同学,叫郑君如。
审问室里的气氛愈发凝滞了,郑君如瞥了一眼薛梅,不自觉地说“薛……”,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李岸让她把茶放在桌上,好颜悦色让她离开。
她一离开,李岸就对湘又笑了笑。
“新来的文书小姑娘,这事我看不然就算了,看在你是新同事学长的面子上,你就这么从屋子里走出去我不拦你,也不为难你,再找个媳妇吧。”
“下次眼睛放亮一点,不要再找个地下党了!”
这是明晃晃的激将法,李忠国也确实没离开。他转身对薛梅说:“你看见了吗,探长也是个有志气的人,不光你们是有信念,有信仰。”
薛梅变了脸色,又觉得是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反倒舒坦些了,她既没小看他,也没高估了他。这人昨天没出卖她的同志,若是今天也只出卖她,算是给面子了。
李岸笑笑:“这可不敢当,既然你已经说了,就继续说下去吧。”
李忠国说:“你如果要抗日,要爱国,就要杀死他这样对国家建设有用的人,手上沾满鲜血。李探长不贪财不纳贿,对下属也很是照顾,为人精明能干,能解决很多恶性的案件。”
他停了半响,又说,“你发现了吗,他在保护上海的民众,在保护社会秩序,他是在追查特务,可他在这个社会中结构比你重要。在和平时期你即使不欣赏他,也会尊敬他的为人。我知道,你下得去手,你会说他是身负重重血债、罪有应得。如果有一日你们革命果真成功了,薛小姐你坐在他的位置,不知你又作何感想。”
李岸察觉到对话不对劲,打断道:“离题太远了吧,还是谈一谈薛小姐的同志吧。”
李忠国只是又笑笑。在薛梅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袭击了李岸。
薛梅在咖啡馆是见识过李岸的身手的,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李忠国敢袭击他。
更难以置信的是,李岸真的被他制服了,击晕了放到椅子上。
“走吧,还等什么呢?”那人笑了笑说。
薛梅被他搀扶着出了门,见这人出门前稍微在门锁上捣鼓两下,关门之后门就锁上了。对于走廊上遇见的郑君如另一位同事的询问,李忠国拿出了一份释放文件,长吁短叹说终究是搞错了。郑君如惊喜地说:“是弄错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