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线人篇8-9之间为正篇7-15的共通剧情。

接正篇15）

1940年1月，政府大楼。

李岸昨天查了一夜李忠国的情况。现在人落他手里了，自然还是得先跟日本人打个招呼。

自投罗网，总得有个理由。大概率是有持无恐。

李岸一直等到下午，收到了宪兵队的回电，前田少佐说会来领这个不争气的废物。

李岸嘴角挂了个略带讽刺的笑。

皇军提人也是意料之内。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李忠国终究是没超出他的意料，替日本人办事的人，也就这点本事了。

李岸端着茶回到了那间审讯室，开了两只锁，和李忠国四目相对。

“你主子说今天之内会来领你，正好，你再在这里呆几个小时就行了。”

“之后皇军愿意教训你，你掉一层皮，被打死了也不关我事。”

“我就问你，为什么要站在政府大楼外面？为什么不直接找你主子去？”

面对李岸的冷嘲热讽，李忠国只是思索着，沉吟片刻。既不畏惧，也没有因为有人来领他而庆幸。

李忠国说：“薛梅确实是被我放跑的，她只是个小人物，不是共产党员，我如果不出手她八成得进监狱蹲个一年半载的。她不会保护自己，无论在你们手里，还是进监狱，都得吃苦头、吃亏，进了牢里她就真的回不了头了。我想再给她一次机会（学习本领）。”

“她的父亲薛星文是我出卖的，她的处境是因为我变糟的，我能护着就得护着她点。但是我也不愿意离开上海，不愿意害您被责难。我听说皇军即将成立特务科，您会是科长，这样关键的时机您都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共产党预备党员不顾自己的前程，我不愿意和您这样的人结仇，也担心有人钻了空子，真的害了皇军的事，让个尸位素餐的小人物从中得利……”

“落你们手中，我判断不会被整死。薛梅不会接受被皇军施压救出来，我一直是以个人的名义在争取，皇军不救我，在监狱里关几个月我也能接受，李探员您不是挟私报复的人。我欠你一个人情，也在这里给您道个歉。”

李岸皱了皱眉，似乎在判断李忠国所说之言的真假。

“你哪里来的我的资料？青红帮的？”

“我知道您一些事，先说一声抱歉，因为您的名声很特别，前两年我为了挖共产党员邀功，曾怀疑到您头上。我有些意外您为何不在警察局或者巡捕房工作，就多了解了一些，之前办事时，意外得知日本人打算让您做特务科的科长。”

“昨日，我去警察局找了一名您昔日的同僚，经人介绍，打听到您明面上的’经历’，但我判断您和荣局长的交集应该更早……昨夜趁夜色，”李忠国平静地说，“做了贼，摸进了葛厉锡的办公室。”

李岸愕然了片刻，盯着对面的男子。

“就你？”

“您不相信？”

李忠国只是笑了笑，从兜的边缘取出一只暗色的软针，对着手铐捣鼓了几下，咔嚓一声，手铐被他解开了。

李岸面色有几分阴沉。一把把软针抢来，打量了片刻。又接过手铐，检查了片刻，确认手铐并不是残次品。心里暗道等特务科的经费批下来，他定要换一批更好的手铐和锁！

在李岸的逼迫下，李忠国花了几分钟时间来了个现场教学。

李忠国放慢动作，重复了两遍如何解开手铐。李岸实验了一下，渍，还挺困难的，软针非常不好用，李岸试了几次才成功。这人手这么稳，扒手出身吧？

“你一个文人，好端端的大学生，怎么遇事想到的都是这些江湖手段？”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如果不会两手，学费早被人夺走了。”

李岸狐疑地望着这人。

“何况，给皇军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迁怒，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到地下党手里，技多不压身。”

李忠国讨好地笑了笑：“您是特务，我只是个小人物，两军交战，我只是求一日三餐，求我身边的人不遭殃。”

这一句话，让李岸重新想起了糟心的处境。

李忠国明显本事也不小，但就是缩在后面，让他们在前面抓地下党，顶前面挨枪子！李忠国在后面吃得瓜滚肚圆。

李岸想起昨日李忠国“贿赂他”的那张面额不小的票子，哼了一声。

“你未婚妻是地下党，皇军能给你好果子吃？”

李忠国只是笑了笑。“所以我说，是求我身边的人不遭殃，我求神拜佛也不敢求他们保我这条性命。”

李岸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人。

“你未婚妻是地下党，你又是爱国学生。为什么你要给日本人做事？”

李岸预期的答案会是，因为和地下党结仇了，没路可走，因为被捕熬不住刑、想活下来，或者干脆是因为被像李岸这样的人逼着出卖了同学老师朋友，只得“一错再错”。

李忠国怔了怔，有几分郑重地说：

“李探员，因为我不是中国人，也不爱国。”

“你档案上清清楚楚写着你是广东人！”

“嗯。但我生在海盗船上，用你们中国的话说，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吧！”

李岸没收了那根针，把人晾在审讯室里，门口的小特务还留着。

晚上六点半，前田英人带着两名手下来了政府大楼，把李忠国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