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939年12月初，宪兵队

几名宪兵在打着扑克，打发时间，佐竹少佐随口说，李忠国有多久没来宪兵队了？他最近在干什么活？

两名宪兵打了个哈欠。

最后一名轻蔑的说，那个废物？谁记得？

佐竹少佐想了想，命手下叫了个翻译官来，一边抓牌一边问翻译官说，李忠国投靠的是谁？在你看来，李忠国为什么能消极怠工？

“太君，他谋到前程了呗，嗨，太君您怎么这么关注那个学生。估计是哪个商人没长眼贿赂到他头上，无非是手头还有钱，所以日子还过得去！”

佐竹少佐想了想，说你说的有道理，然后命翻译官把李忠国叫来，就说他们打牌缺个人。

对于湘来说，这是很普通的一天，很普通的买菜，出门办事。比起宪兵队的日本士兵，居酒屋的早间哲也明显待人接物更友善一些，至少明面上更友善，哪怕早见老板暗示湘给他介绍几个童妓，湘装作没听懂，早见老板至少没进行下一步……

“李君，您介绍的几名员工都手脚麻利，不爱偷懒，他们已经在我这里工作满一个月了，这是给你的介绍费。”

“前几天佐竹少佐几人来我这里吃酒了，李君没跟随吗？”

湘只是笑了笑回应：“我办事能力有限，他们找到了更有能耐的人任用吧！”

“那您要小心了。”

湘来这家居酒屋的目的，是一名叫松本一郎的经常出入日本领事馆的日本商人。早见哲也认识那名商人，也知道湘有兴趣认识松本一郎，但正如湘不愿意给早见哲也拉皮条，早见哲也对给中国人介绍另一名日本商人也很犹豫。

湘正准备一口气把下午的“工作”也做完，一名认识的线人转达，说皇军找他。

湘感谢了对方，在路上买了猪肉馅饼，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一路疾行赶到了宪兵队。

佐竹少佐无聊又带几分恶意的打量他。湘想，估计又找到什么新法子了吧，接连办砸对方几件事，佐竹少佐对他还没死心？抑或是要报复他？

“现在你为谁办事？听说你谋到了前程？”

“……还好。多亏您的提携。”

“你也知道我待你不薄啊！听说你最近日子过得不错！上次你办砸了我的事，想好要怎么赔了吗？这样吧，你陪我们玩牌，我就给你一笔勾销，你前程远大（讽刺语气），我们也不能阻碍了你的前程，是不是？”

湘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所谓的打牌，其实就是三打一，日本人乐意合伙欺负人，湘倒也不觉得有啥意义。赢不是做不到，但没意义，而且违反他的“人设”。他只是用算牌的伎俩，控制了一下输钱的节奏。湘不知道日本人想让他欠多少钱，如果日本人有心让他输一千以上的话，他必须用节奏拉扯，打消他们一部分的“兴致”。

待等记账本上他欠的“积分”从200涨到了400时，佐竹少佐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下班了，你身上没这么多钱吧？有多少你给多少，剩下的打欠条……

他掏出身上八十多块钱给了佐竹少佐，签下了月利三毛的欠条，（湘看来甚至算不上高利贷），并承诺尽快把钱还给佐竹。

佐竹少佐玩味的笑了。“你手头果然很宽裕。”

“还好吧。”在上海滩挣钱又不困难。

“别让我抓到你出卖皇军的情报！”佐竹少佐嘴上威胁，并不认为李忠国知道什么要紧的事。

湘前脚离开宪兵队，后脚就有一名翻译官跟了上来。

“介绍个朋友给我认识？行啊。我都行，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周四，那不就是明天？可以啊。”

（2）

对郑啸来说，这本来也是普通的一天。

郑啸调任到上海区第二大队快满一年，工作算不上多顺利，手上用得上的线人太少，就让他很头痛。

他托朋友介绍了一名翻译官给他，翻译官与他简单谈了几句，答应下次给他带个朋友。

郑啸观察对方的神色，并不认为翻译官一开始会给他介绍什么好的“货色”，但万事总是开头难，对吧？哪怕是没什么价值的线人，郑啸也得尝试一下。

周四，江河酒家

翻译官托人捎了个口信，说他另有个酒局，“晚一些”到，估计就是不会到了，郑啸心里暗骂祝千里，他推门进入包厢时，看到一名年轻人在看着菜单。

年轻人二十出头，穿着一身青色长衫，似乎颇为口渴，在郑啸来之前已经喝了一整壶茶水。

郑啸揭开第二壶茶的盖子，根据茶水的色调和气味判断出是大麦茶，行，至少不是专挑贵的喝的那种。不过不贪，或许就有其他的“追求”。郑啸随意的跟对方握了握手。

“您好……祝翻译说他晚些来。我是李忠国，先生怎么称呼？”

“姓郑。你等很久了吧，先点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