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泠颤抖着支起身子,楚星榆眼疾手快将她护在身后。司牧云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赵无极颤颤巍巍地捏着一打符箓,众人屏息凝视着中央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铃声戛然而止——
李自在眼瞳中的赤色如潮水退去,脖颈处狰狞的暗红魔纹也渐渐隐去,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踉跄着跪倒在地上,一滴清泪砸在甲板上,嘶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决绝,“你们杀了我吧……”
司牧云面色紧绷,他眉头一皱挥剑抵住他的咽喉:“李自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凄厉一笑,“你们都看到了,我是半魔之躯,身上流着魔族的血……”
“那你之前是如何隐藏身份的?”
李自在一把扯开衣襟,只见他的手臂上布满纵横交错的刀痕,新伤叠着旧伤,如扭曲的藤蔓,“每三日,我都会放血引出魔气,压制住血脉的反噬。”
“仙尊竟然没发现?”赵无极有些不敢置信。
“仙尊早已知晓我的身份,”李自在睫毛微颤,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消散,“他……他让我不要强求……”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但是,何谓强求?”
他的目光在司牧云和楚星榆之间来回横扫,嘴角扯出一抹讥诮,“你们两个都是天之骄子又如何能够明白呢?”
楚星榆和司牧云面露困惑之色,他们确实并不明白他说的“强求”是指什么。
江吟泠心头一颤,她想起了李自在的身世,他的心里埋藏了太多的事情,想要的太多了。
她正想说点什么,李自在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癫狂得令人心惊,“哈哈哈哈哈哈……”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了下来,“若我死了,便不会强求了,整个轩辕家也无法‘强求’了……不如让我死吧,好不好?”
“你不能死!”银铃炸响回到了江吟泠的手中,她面有怒色,暗自咬牙。她就不明白了,怎么一个个就想着死,剧情崩了谁来负责?
李自在如遭雷击般僵住,目光定定地望向江吟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神中流露出近乎虔诚的眷恋。江吟泠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再次与记忆深处的气息重叠,当初误认为她是魔尊,这一次魔化他才意识到,这熟悉的气息分明就是……
司牧云不动神色地横跨半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幼时……母亲便是摇着银铃哄我入眠的……”李自在站起身来,他目光灼灼地朝江吟泠走来,“你身上有我母亲的气息。”
“荒谬!”司牧云剑眉倒竖,握着剑的手因为用力而颤抖,李自在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师妹不过豆蔻年华,更不是魔族!如何有你这么大的儿子?这叫我们如何相信你?”
李自在梗着脖子,倔强道:“绝对不会错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是确实一模一样!”
“那你刚才一直攻击小铃铛又是怎么回事啊?”楚星榆冷声质问道。
“轩辕氏!”李自在咬牙切齿地从齿缝中挤出三个字来,但是不肯再多言半句。
“但是即便是如此,你也不应该突然就魔化啊?真的是因为浓雾中的魔气?”江吟泠总觉得事有蹊跷,并不是那么简单。
李自在看了一眼漆黑的水面,眸色暗了下来,“进入迷雾之后,我就感觉这水下有东西在召唤我……”
“什么东西?”楚星榆追问道。
李自在摇了摇头,他目光灼灼再次望向江吟泠,“除了母亲的气息,我没有与魔族相关的任何记忆。”
江吟泠摩挲那串铃铛,心中百味杂陈。她虽不太确定她穿过来的身份是什么,但若阵是男二的母亲,那也实在是有点太离谱了……更蹊跷的是之前司明昭的反应,等回了流光宗,她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
“我们的灵力都在流失,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寻找出路吧!”她歪了歪脑袋,挤出一个乖巧的表情来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赵无极将镇魔符“啪”地拍到地上,“你若还想我们能够相信你,那你就把这符转印到身上吧!”
李自在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剑尖挑起符纸就结印施法拓到了自己的胸口,“嗤”的一声焦红的印记转瞬即逝,他握拳绷紧了下颚,但并未啃声。
“你……”赵无极也是一惊,他从未见过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寻常魔族都会将镇魔符印在手臂或腿上,真遭反噬也不过是自断一臂或一腿,他这若又再次无意识的魔化可直接就是一个死。
李自在恢复了温和的样子,“我这里有药!”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药匣,“师兄,我替你包扎一下背上的伤口吧!”
“哼,我不需要。”司牧云从李自在的身旁走过,用只有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铃铛身上的毒最多不过还剩四日,你自己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自在神色未变,淡淡道:“这你放心,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出事的!”
赵无极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点争锋相对的意味,他咽了咽口水,蹲下身拾起八卦镜,打了个圆场:“好了,这次我们就……”
“咚!”
没成想,灵舟刚刚恢复平稳,船底又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整艘船剧烈倾斜。众人抓着剑柄才勉强稳住身形。
“怎么回事?”赵无极手中的太极八卦镜震颤起来,镜面上的金光忽明忽暗,不安地跳动着。
“咚!咚!”
撞击声越来越急促,仿佛催命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