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的徐青茹身体闪过一丝轻颤,这些日子,她和城阳王只见过一面。那一次,王爷在前方与王妃闲谈,她垂眸如婢女般站在姑姑嬷嬷的后面,忽然,王妃看向她,随口提了一句,“这是我新带回来的医女。”
城阳王的视线随之投了过来,但也就短短片刻,便又收了回去,只道了句,“你看着办即可。”
除此之外,她与王爷再无交集。
但,此时此刻,城阳王一眼就将她认出,这令徐青茹感到一丝极具紧迫的生死压力。
“是。” 她的嗓音很干涩,但也很平静,平静到外面的侍卫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平静到她夜闯王府最尊贵之人的书房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城阳王笑了,他望着她们,道:“你们觉得,今晚能活着回去吗?”
难。
徐青茹在心底说道,这不是她想要的剧本——一个将自己的安危至于如此境地的剧本。
或许世子会救她?但很快她又驳回了这个想法,心中自嘲的冷笑了下。
“要怎么做?”罗斩秋看了眼自己被桎梏的手腕,神色淡淡地问道。
“我不会杀你。”城阳王声音带着一丝倦意,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明日要进京,你怕我进京后听到了什么便不会将‘起点’告知于你,所以今夜才匆匆忙忙冒险而来,是吗?”
女人没说话,但沉默有时也是一种回答。
城阳王忽松开了女人的手腕,抬了下眼皮,叹了口气,“流徽,你知道陛下找我是为了何事。”
“把这件事,好好跟我说说。”
罗斩秋抬眸,甩了甩手腕,后退几步,冷声道,“与我无关,与他有关,我只能这么说。再多的,你了杀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屋内又陷入一阵僵持。
城阳王看着她,面容中窥不见其他情绪,良久,他才道,“你意已决?”
里房被封得严实,没有一丝风涌入。
他沉着声,以往严肃庄重的面色在此刻有些寂寥,“你走吧。”
罗斩秋轻顿,随后头也不回地往门的方向走去,徐青茹侧过身子,跟在女人身后,她没有忽视,城阳王刚刚所说的宽恕中,只包含了“你”,而不是“你们”。
外面的侍卫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去,只剩下一片无声的空旷。
徐青茹面色一松,一颗心才渐渐沉稳到底。
她跟着女人安静地回到西侧的后罩房。
“你还要留在这里?”罗斩秋忽侧过头问道。经过此事,若还要在王府待上一晚,其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徐青茹微微一愣,没想到二当家也会“关心”她,她露出一丝诧异,但又带着些为难,“我此前同王妃娘娘说了,明日离去,若不辞而别,只怕是对王妃娘娘的不敬......”
“呵。”女人似乎短促地冷笑了下,但很快又收敛起来,“随你。”
徐青茹看着女人黑色的背影,不带任何思绪地回了一声“是”,一如往常般轻柔、缥缈。
但下一秒,罗斩秋的身子突然开始摇晃,她扶住额头,蓦然转身看向徐青茹,神色阴冷而带着一丝虚弱,“你,你做了什么?”
徐青茹没有回答,她咽了下口水,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
女人自知中了计,当机立断地掏出小刀刺入胳膊,巨大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随后冷冷地盯住徐青茹,在风到来之前,她便已上前一步迅速桎梏住少女的脖颈。
“说,解药在哪里。”女人咬着牙,逼出这几个字。
即使罗斩秋已经中毒,但徐青茹仍然不是其对手,少女的面色开始发红发紫,她忍着难受,掰着脖颈处女人的手指,一字一句地道,“没有解药。”
“哈哈哈——”罗斩秋大笑一声,眼色狠戾,“我倒是小瞧了你,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说罢,她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变得极为难看,“是那张地图?!哈哈哈徐青茹你好样的,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着,女人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不少,徐青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死亡,再一次逼近了她。
少女的手脱落下去,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罗斩秋歪着头,拿着小刀一刀一刀地刺入徐青茹的手臂、胸脯、以及身上的任何地方,“你想与我同归于尽?哈哈哈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四当家,我不会让你死的。”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游走,徐青茹眼神开始涣散,她舔了舔唇,神经紧绷,痛苦比不上麻木,麻木也挣扎不了痛苦,她心中默数着最后的倒计时——
“好了。”她虚弱地吐出这两个字,安静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液,但,那双掌握她生死的手已经放下——女人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而后便感觉力气全无,垂然倒地。
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并未闭拢,还带着些前的狠辣,以及被徐青茹这样柔弱的女子耍了的羞辱与愤怒。
“死、了。”徐青茹嘴唇动了动,而后又笑了笑,但脑中的那根弦断了后,只觉得无尽的痛苦都涌了过来,那一瞬间,她很想哭,身子如蒲苇般飘落在地面上,她缓了缓气息,慢慢地爬到罗斩秋的旁边,然后,从她手中拿过那边小刀,用力地插入了女人的胸脯,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徐青茹心跳得很快,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神色有些难看,随后她咬了咬牙,从衣裳上撕扯出几片布料,快速把自己几个伤的重的地方打包了一下。虽已止了血,但少女的面色仍然是苍白一片,她抿着唇,似乎在思考要将眼前的女人如何处置才能瞒过杏花寨,做到真正的万无一失。
“这就是你的诚意吗?”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徐青茹面色一顿,缓缓回头,只见傅景隆如鬼魅般地站在她身后,平静地看着她。
“......世子殿下。”她虚唤了声,随后扯了扯嘴角,笑了下,“对,这是给世子殿下您的诚意,少了她,拿下杏花寨便更加容易了。”
傅景隆走到她们旁边,蹲下探了探罗斩秋的脉搏,随后目光带着探究地看向徐青茹,“你怎么杀的?”
“下毒。”图纸上的毒是一层,她指甲上的毒又是另一层,两种药物相容,威力更大。